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舅舅风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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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间如白驹过隙,一转眼,秋去冬来,卫攸来到这个世界将近半年,而陆元澈的腿也好了,但他没有复学。

    当初他就没真的入学,既然卫攸提出升国子学,他准备明年直接进国子学。反正太学和国子学挨着,他要是有心,还能去找卫攸。

    再说了,他的腿好了,何必非要卫攸翻墙偷情呢?

    陆元澈出城去骑马复健,等到回城时,天上已经下起了雪。

    “停下喝杯热茶。”陆元澈说道,跟着他的小厮明如比陆元澈冷多了,当即点点头,搓着手跟着陆元澈进了茶楼。

    从昨日起天就阴沉着,此时不少人正坐在窗边看雪。现在的长安其实比后世的西安温度还要高一些,并不常见雪。明如进屋暖和了也一直朝外面看,等得到了陆元澈的允许,便自己捧着茶杯凑过去看雪了。

    而陆元澈对此并不太感兴趣,这个身体的原主人陆澄自小生活在辽东,见过大大小小的雪。陆元澈安静地喝茶,听着周边人的谈话,还有人即兴吟诗一首,要求写在茶楼的墙壁上。

    陆元澈停在这里,当然不单单是为了喝茶。自从他能够走路,每次出门陆相或者他那位大哥一定要人跟着他,他想要和自己带来的人联系都有些困难。

    今日他来这里,就是为了能够和自己人联系,明明很正当的事情,搞得和地下工作者似的。陆元澈还没等到人,就听到门口一阵喧哗。

    “你去看看怎么回事。”陆元澈叫明如,明如也好奇,便跑下楼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他一走,这边来找陆元澈的老仆就过来了,小声汇报了一些事情,听了陆元澈的吩咐,两人交流片刻,定下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,而后分开。

    等他们分开,明如就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少爷,下面有几个逃难来的乞丐,想要进来取暖,有个人还说,他是卫侍郎的大舅哥。”明如刚才打听的清楚,不过京城里哪有个卫侍郎呢?

    陆元澈若有所思,明如见少爷陷入深思,也不打扰他。他最熟悉的姓卫的,就只有一家,那就是他们家隔壁的卫尚书家,说起来,卫尚书之前好像确实做过侍郎啊……

    “少爷,要不要和老爷说说……”凡是对于卫家不利的事情,陆相总是热衷于去做的,例如说一个乞丐是卫尚书的大舅哥,这很是有趣啊。

    然而,陆元澈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,吓得明如立时噤声,退到一边去了。

    进了冬月,卫攸的年终考也迫在眉睫。林衍正在来回踱步背经义注释,而卫攸坐在那里老神在在地写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十郎,你在写什么?”林衍背了会儿,没听到卫攸一点声音,就走过来问了他一句。至于看卫攸写的到底是什么,那他是不会看的,不是不好奇,而是不敢。

    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室友什么时候突然发愤图强,也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你伸出无情铁手,钳制住你,让你感受到弱小可怜无助。

    “初雪赋。”卫攸为了延缓自己的学习进度,已经开始学习做文章,正好前几天下了第一场雪,他便即兴创作起来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考你一道题吧。”林衍越努力,越觉跟不上卫攸。他随意从刚背的部分里抽出几句作为试题来考卫攸,本意是想要看着卫攸答不上来平衡一下。

    然而……刚才还在那里写赋的卫攸,竟然非常流利地将答案背了出来,几乎一字不差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你学得这么快?”林衍崩溃。

    “我爹当年是甲科进士。”卫攸道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林衍点头。

    “我五哥也是进士出身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所以你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聪明的脑袋父子相传,所以我也能考上进士。”卫攸对着林衍灿烂一笑,林衍脚下一滑,差点栽倒,行吧,比不了行了吧?

    林衍被卫攸刺激习惯了,也不觉得怎样,就是猛然看到他这样笑,心头突突的。印象之中,他这位室友向来都面无表情或者阴沉着脸,每天自闭。那会儿他就想,如果他多笑笑一定很好看,却没有想到,自己也是叶公好龙罢了。

    即便是快到年终考,旬假该放还是要放的。卫攸平日里出门没什么约束,只要和杨夫人报备就好了。南山倒是一直想要跟着他,但卫攸表示,他自己就好。

    今日卫攸也是单独出门,京城之内的治安良好,卫攸作为一个处于边缘的庶子,也没什么人想要打他的什么主意。他先去店中挑了一会儿纸笔,刚要付钱时,见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和另外几人进来。

    “四哥。”卫攸主动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打招呼,那青年正是卫家老四,卫桓,他和卫邕年岁差不了多少。他的相貌不似卫攸这般清秀,五官更加硬朗,眉目英俊,就是话少,笑得也少,看起来不如卫邕平易近人。

    “十郎。”卫桓应了一声,冲着他点点头。兄弟两个不熟,没有多说,卫桓去和朋友买自己用的东西,卫攸付了钱,带着新买的毛笔和笔架走了。

    还没走出多久,他就上了一辆马车,到了当初陆元澈信上写的地方,陆元澈已经在二楼的单间等着他。

    卫攸一进门,就带着一身寒气坐到陆元澈身边,伸出两只手放在他脖子上。

    “嘶。”陆元澈被冻得一激灵,把卫攸的手扒下来放在怀里,给他搓手。

    “怎么这么冷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想你想的。”卫攸一抬腿就把两条腿搭在陆元澈腿上,笑吟吟地看他。

    “今天有什么事么?”卫攸问。他们之前都翻墙相会,这次陆元澈却特意派人送信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陆元澈点头,向卫攸说了整件事的经过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现在是真的找到了我的舅舅?”卫攸没想到陆元澈的故事这么一波三折,峰回路转。

    那日说自己是卫侍郎大舅子的人,是尹姨娘的亲兄长的同乡。尹姨娘十岁左右就被卖到了长安,后来生了卫攸,才让人捎信回乡。

    那时她父母已经过世,家中本有两个哥哥,但其中一个远走他乡毫无音信,另一个拿了尹姨娘的钱,娶妻生子,但一直没来探望。

    今年夏天,村中瘟疫,他的妻儿都病死了,想起这个妹妹,便和同乡来长安想要投奔妹夫。然而他死在半路上,同乡知道他妹妹嫁了富贵人家,就假冒他的身份来到长安。这人就是当日说自己是卫侍郎大舅子的人。

    后来陆元澈让人找到他,那人胆子不大,很容易就被问出身份。

    但这不算完,最有趣的是,陆元澈在城外买了一处田庄,正在装修。管家经常从一个贾人那里买些有趣的小玩意儿,这贾人据说是做海上贸易的。

    一来二去,管家和他熟了,知道他姓尹,名字和尹姨娘那位离开家乡的哥哥一模一样。经过确认,他就是尹姨娘的兄长,卫攸的舅舅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别的舅舅了吧……”事情到此,卫攸失去了一个舅舅,收获了一个舅舅,还有个被识破的假舅舅……

    “应该没有了。”陆元澈笑着搂住他。

    但是,找到舅舅除了让他娘开心,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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