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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6.第一百零六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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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简亲王福晋正听着面带焦色的婢子说话,就听得外头传来通报声:“福晋, 三少爷来了。”

    瞧着眼前的婢子面上的惨色更真了几分, 简亲王福晋轻轻叹了一声, 道:“好歹还记着有我这个额娘。”

    边上立着的嬷嬷急声道:“福晋!”心里那是又急又气:她也觉着永谦该是先来寻福晋禀明原由, 再处置了那侍从——好歹那是长者赐下的仆从, 可是福晋再怎么气,都不该随意道出心声来的,这话若是叫有心人歪曲了去指永谦不孝, 可不是毁了三少爷的前程?

    简亲王福晋的眼仍落在下头跪着的婢子身上, 手上缓缓的摇着扇, 口上轻言细语的叹着:“嬷嬷放心, 我这话不过是在屋里说说,哪里会叫旁人知道了去?”

    永谦绕过屏风, 便瞧着一众仆婢呼啦啦的往地上跪去, 心念一转便扬声道:“儿子给额娘请安!”那动静竟是直接将众人告饶之声截了去。

    她这儿子到底都是越来越像王爷了, 从来都是要助人心想事成, 不肯给自个儿谋个好人缘。不过,也只这样的人才值得旁人交心。简亲王福晋心念半叹半安, 神色却是淡淡, 颔首道:“免礼。你们都下去吧, 我有话问三少爷。”

    一众仆婢仿佛捡了命般匆匆退下,落在最后的嬷嬷有心给那垂首立在厅中的少年一二提点, 却不得机, 只得作罢, 转身掩门之际,强自宽慰:三少爷这副模样,想来是也晓得了自己的不对,即是来认错的,总归不会叫福晋更加气恼。

    永谦听得门响,方才抬了头,面上全无旁人臆想之色,唇角挑着笑,眼角挂着讨赏的小小炫耀,偏还要抻着步子,将戏做了全套,好容易才蹭到简亲王福晋身畔,在人脚边矮凳上坐了,轻声道:“额娘,咱们府上的侍从当真是愈发聒噪。”不过片刻之前的事儿,便折腾到他额娘跟前了,一个个本事都不小,没去军前做了斥候,可是屈了人才!

    瞧了眼面带忿色的少年,简亲王福晋慢悠悠的说道:“肥鸭添味,凶鹅护院,蝉鸣喧嚣也是教你知时节。世上哪里有无用之人事,端看你如何驾驭了。更何况,若人皆相似,可不是又要腻烦了去?”她确实没生气,可是这小子却也不急辩白,着实将这养儿之乐去了几分。

    他额娘这话听着,怎么还是有点儿怨气呢?连他幼时被鹅撵的事儿都拿来说教!永谦眨了眨眼,恭谨道:“谢额娘指点。儿子过几日定是要往宫中去,额娘可有什么好恶没有?”

    这时候还记着问一问她的好恶,她这儿子到底是天真,抑或是有着更胜于她长子的洞悉世情之能?简亲王福晋懒得较劲掂量了自个儿该是欣慰,还是心冷,缓缓收了手中折扇,握在掌中,细想世事:当今圣上已是迟暮老者,若欲长生,该当忌了大悲、大喜、大怒,可惜,这一位是个什么都不信的,一辈子淡漠亲缘,偏还要给自个儿编个情深意重的话本子照着演,倒也入戏得厉害,该哭哭,该笑笑,戏足得哄了自个儿都信了,踩着克妻克子的道儿走到自封为圣的境界,倒也算是千古一人!今年这一位明着已折腾了两遭,瞧着是要再亲身折腾一回的,照此推断,这改朝换代该在这一二年之间。不过,以当今皇上这不愿顺人心意的劲头,许是还能再撑个三五年?

    抬眸看了眼正盯着她扇子坠儿琢磨的少年,简亲王福晋笑了一笑:皇上这话本用了多年,也不翻新一二,还想用旧套路驭蛟为奴,却也得看这些个皇子皇孙应不应呢。

    “我年轻的时候,与十五福晋倒有几分同姓的情谊,只可惜她还没个儿子。”抬手抚了抚鬓发,简亲王福晋轻声道,“你在宫里混了这些年,该晓得伴读何意,你既是愿意的,恰与王爷是一条心,我自是晓得如何应对那些琐事。”

    永谦退出屋子,面色郁郁,眼角泛红,任那颇有体面的嬷嬷也只得欲言又止的目送人踏出院去,转头轻叩了门扉,亲自捧汤盅入内劝人去了。

    此时尚未至宵禁时辰,简亲王府中这一桩母子失和事,很快便传至几处王府。

    恒亲王府离着简亲王府并不十分远,消息打了个转儿也传到了。

    简亲王担着宗人府宗正一职,相关消息自是那一等要紧的,更何况这刚得封的简亲王世子成了太子长孙的伴读。胤祺的贴身侍从得了信,听得了消息来路,便叫人熄了声,领了人去书房回话。

    恒亲王府这两日倒是热闹。

    胤禟素来娇惯自个儿,并不乐意就和着旁人的时辰出门,索性躲在他五哥府上;胤俄觉得有人管管他九哥挺好,正好腻了自家厨子的手艺,顺势应了胤祺的挽留;胤祺觉着一个是管,两个也是管,撂眼皮底下看着,更安心些。

    眼下兄弟三人,带着一个小辈儿的弘晟,围桌同座,研究过一卷账册,正品着酸梅汤,听侍从道说这一日消息,弘晟辈分小,自是无言,胤俄素来不肯先出声,胤祺垂眸斟酌一番,倒是抬眸看了眼胤禟。

    本来没把事儿往心上过一遭的胤禟,受了这一眼,忙放下手中汤盏,想了一想,方才恍然,转头对胤俄道:“十弟,这人情,便让给哥哥吧。”

    胤俄自无不可的点了头,听着他九哥吩咐人现下便往简亲王府去,忍不住多给自个儿添了半盏酸梅汤:他九哥总算是没说‘等明天’,也算是长进了。

    现下已是宵禁时辰。弘晟将话藏在腹中,等了一炷香的时辰,瞧着侍从低眉顺眼的前来回话,心中愈发困惑。

    虽已是有家有子的人,到底这城府还是历练的不够。胤禟与胤俄对视一眼,道了乏,起身自往客房去了。

    弘晟心知疑惑被人看透,面上露了几分赧色,垂首等着胤祺教导。

    胤祺暗叹他这长子被上书房师傅误了,念了回自个儿的失职,借了当年听来的话,与人分说:“猫有猫道,鼠有鼠洞。有些事儿,你只消吩咐人去办便是,那差事如何办的,莫要过问太多。”

    弘晟抿了抿唇,终是未有将心底疑惑问出口:只知其果,不问过程,若是伤及无辜,结仇旁人,该当如何?

    不是想不到,而是不敢问。胤祺垂眸藏了失望,许了弘晟告退,独坐书房许久,他终于明白他的皇玛姆当年告诫之言的深意:人是不能藏了本性,故作姿态的。

    不少人夜不得安,紫禁城慈安宫中,胤礽这一夜却睡得安稳,许是他最为担心的人已有人照看着,许是因为他睡前特意用的一盏安神汤药。

    一觉至天明,胤礽闭目合眼的任人服侍洗漱,整衣落座之后,却是破天荒的命何良奉上铜镜来。

    永琛本未在意,待瞧见何良奉上的是在宫中亦难得一见的水银镜子,方才生了好奇之心,探头往镜中瞧了瞧,道:“三叔这是照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你我叔侄难得同寝,今日总该叫人瞧着精神奕奕的模样才是。”胤礽伸手歪了歪镜子,将二人一同收入,端详片刻,总算是满意颔首,何良方才捧镜退下。

    永琛眨了眨眼,却觉背后冷汗溻衣:昨日餐食,今日衣衫,尽是着意思量,虽说早前就已见识那许多算计,却不想如今行事依旧不够周全。身无安处,心无安时。

    无需抬眼,胤礽便知那榻前站着的少年心中是何等惊恼怒惑,倒也不觉自个儿操之过急,毕竟,这也不是他教导的第一个孩子了。

    默然几息,胤礽方才抬眸,手搭上少年尚且稚嫩的肩膀,柔声道:“永琛,人心多变,素来难料,故唯阳谋可登大道。”

    永琛未及答话,便听得侍从通报:永琚阿哥和永琇阿哥来了。

    昨儿个,这两位堂弟,可是与他和永琳几个一道,由几位小叔叔领着来的。永琛心下念转,略有定论,却也不言,只等日后慢慢验证。

    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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